起底“薅羊毛”黑灰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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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广网北京11月25日音讯（记者李洪鹏）本年的“双十一”购物节已落下帷幕，各大电商途径在购物节期间推出各式优惠活动，让顾客得到真金白银的实惠。这本是一件惠及群众的功德，但一些不法分子却从中看到了“商机”。

2023年，某电商途径推出了名为“百亿补助”的购物优惠活动，参加活动的商家让利出售一些热销产品，途径会给商家供给相应补助。活动期间，店肆每卖出一台手机或电脑，途径补助从几十到几百元不等。

对此，途径工作人员说，关于途径来说，商家不只是协作伙伴，也是利益共赢者。途径给入驻商家发放补助，本质上是下降用户购买产品的价格，让途径和商家一同给用户供给廉价产品和更好用户体会。

可是，活动推出几个月后，途径的工作人员发现1家店肆和与该店肆有相关的4家数码商铺出售数据可疑。经途径深化了解，发现有相关的4家数码商铺中的1家店肆入驻途径已有四五年时刻，口碑不错，另3家店肆则在途径推出促销活动后才入驻。

让工作人员疑问的是，上述5家店肆邮递的货品并非途径售出的手机或电脑等物品，绝大多数快递订单寄递的物件却是矿泉水。此外，产品下单完后，购买产品的钱从各种途径又返还给顾客。

工作人员剖析估测，这家店肆以及相关的几家店肆参加“百亿补助”活动后，他们或许经过制作虚伪买卖，然后骗得途径的补助，所以，途径工作人员报结案。

江苏南京公安经侦部分接到报案后查询发现：一伙有安排、有规划的针对电商途径的“羊毛党”，经过与途径商铺彼此勾连，虚伪刷单骗得补助，给该电商途径构成了巨大的丢失。经过数月细致侦办，南京玄武经侦终究捕获违法嫌疑人25人，追赃挽损1800余万元。

商家：购买数码产品却发矿泉水

“90后”李维是一名“羊毛党”，专门为上述店肆骗得电商途径补助。2021年，他成立了一家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担任公司法定代表人，从事经销手机事务。可是，该公司不做网店出售，而是出售给下流的商家。

因为运营不断强大，李维公司下流的客户逐渐增多，也堆集了不少客户资源和途径，包含各种电商和实体店。一次饭局后，李维和南京一家数码公司担任人郑海洋相识，得知郑海洋在该途径共有5家店肆，包含3家手机店肆和2家电脑笔记本店肆，一年出售额近亿元。

据郑海洋向警方告知，2022年，其数码公司运营状况欠好，年终盘点时发现运营成绩亏本400多万。假如再持续亏本，公司或许面对极大压力，乃至或许关门。

2023年正逢某途径推出“百亿补助”活动。依据活动规矩，各家店肆别离报价，报价最低者经过途径的审阅后参加“百亿补助”的活动，途径会给出中标价格必定的补助份额。比方，中标价格是10000元，途径补助250元，顾客购买的价格便是9750元。郑海洋之所以找到李维，便是想经过途径补助“薅羊毛”。郑海洋告知，店肆在报名参加“百亿补助”活动时，途径官方网页上会弹出一个阐明，上面规矩店肆报名的产品以及对店肆的要求。别的，在注册时，商家要与途径签订合同，合同注明晰在途径上买卖有必要是实在买卖，不允许呈现刷单行为，假如途径发现店肆存在刷单行为，将会直接封闭店肆。

郑海洋对途径要求置之不顾。他称，其数码公司店肆上架产品后，黄牛当即完结下单，并向李维公司反应刷单的详细订单编号。李维收拾并反应至郑海洋的数码公司进行核对，之后经过李维收拾的黄牛刷单订单号核对后，数码公司进行发货。刷单的订单都不是实在发货，而是数码公司经过邮递矿泉水等物品，虚伪发货至黄牛供给的地址。

郑海洋回想，在参加活动当天，数码公司参加“百亿补助”活动的产品，瞬间就被李维操作的黄牛买完。黄牛们正常付款到途径，然后郑海洋的数码公司安排发货。

他告知，假如实在产品发货，自己会让黄牛先承认收货，再让黄牛把产品从头寄回给库房，库房收到货后会把途径钱包里边收到的钱提出来，与佣钱一同再打给黄牛。假如商家发的是矿泉水，比及对方承认收货后，他直接把货款和佣钱打给对方。关于为何发矿泉水，郑海洋称，“发真货费事，发矿泉水不必返还”。

警方查询发现，这是有安排、多层级的专业刷单团伙，经过批量刷单的方法伙同途径店肆商家骗得补助。途径店肆商家预先设置需求刷单的产品库存和链接，再将链接定向发送给刷单团伙。刷单团伙喽罗依据商铺上架的产品链接，经过谈天软件层层发布至下流全国刷单手，刷单手运用各自途径账户垫支资金下单购买指定电子数码等产品。

查询还发现，途径商铺会依据刷单团伙反应的刷单单号进行虚伪出货，经过邮递平等分量的矿泉水和贱价物的方法模仿实在发货，终究等刷单手点击承认收货后，途径店肆就能收到途径结算的货款以及补助款，途径商铺提现电商补助，再与刷单团伙进行回款结算。刷单团伙扣除返点金额后，再回款给各刷手。至此，刷单骗补的整套操作终究完结。

李维向民警告知，起先，他给下单的人邮递矿泉水，也便是一般说的“发空包”。后来，途径的工作人员或许经过物流单号查到了什么，便给店肆的人打了电话。为了安全起见，后边就开端发真机器。“发空包”与真机器差异就在于店肆邮递真的机器到黄牛那里，买手要把机器邮递回店肆公司，加上快递费，这样店肆要多付出佣钱给黄牛，他从中获取的赢利就少一些。

“羊毛党”：10元至20元佣钱

“他们找我，便是为了‘薅羊毛’套补助。”李维告知，在途径有补助的状况下，他给其它店肆刷虚伪订单，然后店肆直接取得途径补助款。

李维告知，刷手又名“拍手”。依照刷单数量，他收取佣钱。每刷一个虚伪订单，其地点公司的提成是20元至50元。收到佣钱后，一般他每单留取10元至20元佣钱，大部分都给了刷手，刷手每单估量挣20元到30元。

关于为何要参加刷单，李维告知，其公司并不是专门为了要刷单而组成的，而是有刷手资源。因为他公司在业界小有名气，就被原本计划套取电商途径补助的商家留意到了，就找到他施行帮忙。他考虑已然这边有刷单赚钱的时机，就自己挣一点，给刷手群里边的刷单人员也挣点钱，保护一下刷手群。

据李维回想，其公司共有7个固定的微信刷手群，每个群有四五百人，大约两三千个刷手。这些刷手群由他组成，他是群处理员。多年前，他就靠着安排刷手扫货开端发家，群里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固定人员，假如新人要入群，有必要经他赞同。

关于刷手群内成员的来历和组成，李维告知，他不知道群里人的实在身份，这些年他运用堆集的黄牛资源拉拢了值得信赖的微信群友，这些人全国各地都有，应该大部分都是自由工作者，主要想赚个外快，他们没在线下见过面。

李维告知，在群内，他只供给订单，究竟是自己直接刷单仍是转包，自己底子不论。每次下单前，他都跟咱们说好每单酬劳，之后再依据下好的订单付出酬劳。与郑海洋的数码公司协作期间，刨掉群内的刷手分红后，他公司方面获利大约赚了一二十万左右。

此前，李维和深圳、济南的2个商家做过“薅羊毛”的工作，这2个商家都曾对途径的补助进行“薅羊毛”。

“之所以这么做，便是套取补助。”李维对此直抒己见，可是，“百亿补助”活动是有门槛的，有必要要契合条件才干参加。

可是，因后台很多数据反常，引起途径的留意。11月9日，途径工作人员告知记者，途径首要会对用户购物全流程和商家运营全链路的行为进行危险辨认和监控，包含对用户行为的反常检测，如频频、大批量的买卖操作，以及运用非正常方法进行买卖等。一起，途径也对商家的运营行为进行监控，如查看店肆的买卖数据、用户点评等，以辨认是否存在虚拟买卖、虚伪点评等违规行为。其次，运用先进的危险判断能力，对用户和商家的行为进行实时剖析。经过大数据剖析和机器学习算法，可以辨认出反常买卖方式，然后第一时刻发现并阻拦歹意进犯和套利危害行为。

该工作人员说，这些技能可以使途径快速确定可疑的店肆和账号，保证正常运营，保证用户权益。终究，途径还建立了完善的告发和投诉机制，一旦收到告发，途径会当即进行查询，并依据查询结果采纳相应的处分方法，包含：对违规商家进行处分，对触及违法违法的案子向警方报案，并协作警方开展查询。

警方抓捕违法嫌疑人现场（受访者供图央广网发）

关于上述案子，警方查明，系一伙有安排、多层级的专业刷单团伙，经过批量刷单的方法伙同途径店肆商家骗得补助。李维地点公司与商铺彼此勾连虚伪刷单骗得补助，构成该电商途径的巨大丢失。经过数月细致侦办，南京经侦终究捕获违法嫌疑人25人，追赃挽损1800余万元。

警方：“羊毛党”具有规划化、团伙化

近来，央广网记者查询发现，上述途径店肆与黄牛或不法分子骗得途径补助并不是个例，某外卖途径、某点评途径、某团购途径都存在这种状况。

记者留意到，店肆与刷手勾通骗得途径补助的司法案子，触及欺诈罪、合同欺诈罪、盗窃罪、侵略公民个人信息罪、不合法获取计算机信息体系数据罪、协助信息网络违法活动罪、供给侵入计算机信息体系东西罪、不合法运用信息网络罪、损坏生产运营罪、教授违法方法罪等多个罪名。

2021年11月，某电商途径推出一项活动，商家以优惠价格售出指定产品后，会对该笔订单补助差价。商家的促销方针，让邓某却从中看到了“发财捷径”。他经过不合法途径购买了很多新用户账号，在自己运营的网店批量下单数据线。经查，邓某批量下单数据线算计23000余单，骗得途径补助20余万元。日前，法院作出判定，邓某歹意运用途径规矩骗得补助款，到达不合法占有别人资产的目的，其行为冒犯欺诈罪。终究被法院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适用缓刑，并处分金。

再如，2016年5月，周某某发现某点评网站的入驻商户经过网站后台处理账户对自己的产品进行优惠出售后，该点评网站因体系问题辨认不了商家的行为，消费款低于原价格，但该网站仍与商户以原价结算，多转给商家钱。之后，周某某便联络了入驻商户的理发店，答应将刷单金额的10%作为好处费。2016年6月12日，周某某伙同许某、杨某运用理发店在该网站商户后台账户，在没有实在买卖的状况下，进行虚伪买卖，一同骗得点评网站结算款合计人民币5.3万元。终究，法院判处周某某犯欺诈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九个月，并处分金人民币40000元。

本年2月，法院开庭审理了上述骗得点评网站补助的合同欺诈案，确定被告人方某犯合同欺诈罪。在2021年推出商铺补助活动，由商家申报促销产品，并自主设置店肆红包金额，途径依据出售促销产品的数量给予商家必定的补助。方某运营生果生意，共有6家店肆在外卖途径上同步出售。很快，方某发现了一个“薅羊毛”的方法。2021年1月1日至2022年3月16日，方某常常引导进店的顾客登录外卖途径下单，虚伪购买很多促销生果，然后让顾客在店内挑选自己想买的品类。方某经过“自配送”的方法虚伪发货、完结订单。一份原价559.8元的订单，方某设置的店肆红包高达455.6元，客户结账实付53.2元，而方某从中骗得途径活动补助款46元。

江苏省公安厅经侦总队有关担任人表明，“薅羊毛”是指经过参加途径或商家推出的各类优惠活动、享用权益的一种买卖行为。当时，“薅羊毛”呈现了黑灰产、投机分子等，以规划化、团伙化的运作方法违规违法“薅羊毛”，严峻影响商场秩序和途径运营，繁殖许多社会危险。

该担任人说，歹意“薅羊毛”情节严峻的，可构成侵略电商途径生态网络的违法，其作案方法主要是，不法分子经过虚拟客户、虚拟买卖、批量操作等非正常操作，以及运用网络运营者事务体系的缝隙，骗领补助资金、优惠券，涉嫌欺诈或合同欺诈违法。如嫌疑人在途径开设店肆，经过虚伪买卖骗得优惠券，或许批量运用黑产账号假充“途径新用户”身份，骗得“首购”新人优惠券、享用指定产品“新人价”补助等。

警方抓捕违法嫌疑人现场（受访者供图央广网发）

该担任人称，本起特大合同欺诈案成功侦破后，相关途径已优化反制机制、建立针对性防备模型，更易发现此类行为。“刷单党”“羊毛党”不只影响的是电商途径的利益，更会利诱在途径内选购所需产品的顾客。大多数网购途径查找推送规矩是店肆销量、累计点评，刷单店肆将以出售量利诱顾客选购。歹意“薅羊毛”行为本质上是一种运用商家缝隙或过错进行不正当得利的行为，这种行为严峻搅扰了企业的正常运营，既不契合诚笃信用原则，也有违社会主义中心价值观，应当坚决予以遏止。

专家：极大损坏途径经济秩序

一位某电商途径的店肆担任人杨阳说，因为商家参加途径补助需求到达必定条件，他至今没有参加过途径补助。在他看来，途径发放补助或优惠券给商家，原意是让利顾客，这也让商家和顾客都能得到实惠。

他说，在“6·18”购物节或双十一购物节，假如一件物品实践价格90元，在购物途径上标价100元，这个产品参加补助活动后，一件产品补助20元，商家一单能挣30元。假如商家想要得到更多补助，就要找更多人来买卖，因此不法商家就找刷手骗得途径补助，而这些人是一般所说的“羊毛党”，而“羊毛党”都由团队控制。

对此，我国刑事诉讼法学研究会理事彭新林在承受央广网记者采访时表明，网络“薅羊毛”行为分为运用电商途径买卖规矩缝隙型“薅羊毛”、运用电商途径技能缝隙型“薅羊毛”、商户与“羊毛党”勾通型“薅羊毛”、运用自动化东西进犯途径型“薅羊毛”四种类型。其间，在电商途径入驻商户与不法分子勾通“薅”途径“羊毛”的案子中，不法商家与“羊毛党”各取所需，独享权益，商家扩展知名度，“羊毛党”从中获取佣钱，因此分工协作、彼此协作，一同运用电商途径缝隙虚拟买卖事项不合法牟利，其违法方法更为荫蔽、危害性更大，也更难以被电商途径发现。商家变身“羊毛党”，与不法分子彼此勾通“薅羊毛”，无异于怂恿、滋长网络“薅羊毛”行为，不光严峻危害途径的合法利益，并且也极大损坏途径经济秩序和社会诚信。

彭新林表明，“薅羊毛”行为的主体基本上都是黑灰产团伙性质的“羊毛党”，片面上具有不合法占有别人资产的目的，归于歹意“薅羊毛”，具有激烈的可斥责性。现在，“薅羊毛”现已从单人开展到集体化、规划化，构成了专业的“薅羊毛”团伙和一条上下流分工清晰的完好工业链。此外，网络“薅羊毛”行为不光类型多元化、法益危害多重化，并且往往安排严密，多系团伙作案或接连屡次作案，归于工作“薅羊毛”，具有严峻的法益危害性。

他说，网络“薅羊毛”行为的背面往往是安排严密、分工清晰、协作严密的黑灰工业链，其链条化、公司化运作方法尤为杰出，并逐渐向有安排、有规划的“团伙”方式集聚开展，工作性特征非常显着，而电商途径依托现有的网络和计算机技能难以区别“羊毛党”与实在的顾客，想要对“羊毛党”进行精准辨认、追寻的难度很大。别的，“羊毛党”之间的交流联络、分工协作，基本上都是以匿名身份经过相关交际媒体进行，参加人员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实在身份。人员身份的荫蔽性，使得整个“薅羊毛”黑灰工业链得以“安全”地分工与协作，极大地提升了电商途径被“薅羊毛”的功率。

怎么冲击“薅羊毛”行为？彭新林以为，从当时网络“薅羊毛”办理的实践状况动身，一是紧盯网络“薅羊毛”及相关违法，全要素、全链条、全环节惩治。依法全链条冲击前端侵略公民个人信息、运用黑客程式快速爬取途径优惠信息、开发或许供给侵入计算机信息体系东西，中端联接整合上下流资源、批量歹意注册、运用接码途径等黑客软件躲避安全验证、云端途径长时间养号，后端运用自动化东西进犯途径体系、批量薅取优惠让利、“洗白”套现资金等违法。二是坚持惩治与防备协同推进。网络“薅羊毛”违法由“人员链”“信息链”“技能链”“资金链”等多个环节组成并构成黑灰工业利益链条，在依法严厉冲击的一起，也要筑牢反网络“薅羊毛”的全体防地，进一步完善电商途径、商户等各方面职责准则，强化对网络“薅羊毛”的技能反制和危险防备，加强有针对性的宣传教育和防备预警，推进构成网络“薅羊毛”防备为先、惩防偏重的规制格式。

彭新林还以为，应坚持治罪与办理相结合。司法机关在依法冲击网络“薅羊毛”违法的一起，也要结合办案加强诉源办理，重视个案处理与社会办理相交融。针对办案中发现的体系性、遍及性问题，要及时向主管部分、涉案电商途径制发司法主张、查看主张、提示函，推进有关部分、电商途径加大对网络买卖的监管力度，阻塞途径处理缝隙；加强与商场监管、网信、金融等部分的协作，强化网络“薅羊毛”范畴行刑联接，协同推进网络“薅羊毛”的综合办理，完成“治罪”与“办理”偏重的杰出作用。

（文中李维、郑海洋、杨阳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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